乙葉知秋

<千尋>

　　當基爾完全踏入門後，原本手中緊握的另一隻手，卻消失了！

　　他沒有驚訝，甚至沒有望著空著的手悵然若失，他習慣性的撫上劍柄，對著四周警戒著。

　　雖然明白就算拔出劍也絕對起不了作用，即使明白這裡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，他還是不管發生什麼事，他都要全力以赴去面對，他已經決定了。

　　但是眼前的景象，還是讓他感覺束手無策。

　　因為什麼都沒有，只有空無一片的白。

　　「這裡就是『神的世界』？」分不方向，走動著是前進，還是後退；感受不到凶險，卻令人有一股從心底發慌的無所適從。

　　「只是一群鳥人的鳥巢罷了。」不屑的聲音突然響起，讓基爾嚇了一跳。

　　「誰？」俐落的抽出劍，基爾環顧四周，卻還是一片潔白。

　　除了他，看不見任何人事物。

　　「你問我？」那聲音有些打趣道：「你正握著我呢！」

　　毫不猶豫，基爾把手中的劍丟了出去。

　　「靠！小心點！」劍在地面上滑行了老遠後，才從劍身上冒出一陣輕煙，轉眼間，狼眸長辮青衣－－出現在基爾眼前的正是那名對被千尋遺忘姓名很是記恨的男子．冥音。

　　「你怎麼會在我的劍上。」皺眉，基爾望著這個冒失鬼問。

　　「我是來幫你的。」拍了拍不存在的衣衫上的灰塵，冥音裝模作樣了一會才回答基爾。

　　基爾不語，看見冥音將劍撿起，悠悠哉哉的晃了過來，從他手中接過遞過來的劍，收劍，想開口，卻不知從何問起。

　　他，可不認為眼前這個實力強悍的男人會這麼好心的幫他。

　　「怎麼？不相信？」冥音似看出基爾對他的不信任，他笑了，卻不是生氣，開口也不是回答：「老實說，我很佩服你，一個人類，也敢來這裡！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？」

　　「天，人上界，神之境。」基爾說出人類對這個地方的稱呼。

　　他當然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，這裡對他來說是強者的世界，與神共存的世界！

　　「是也不是。」冥音又笑，然後很好心的為他解釋：「你所說的都只是人類對這個地方自己附加上的稱呼。這個地方，真正的名字叫作『七重天』。」

　　「七重天？」基爾重複念頌這個陌生的名字。

　　「七重天就是七重天，可不是什麼神之境、神的世界。」看看上面，又看看下面，冥音最後望著基爾說：「這裡可沒有什麼神，有的只有一群長著翅膀的－－天使。」想起自己是在人家地盤上，所以冥音好心的改口，把原本的「鳥人」更名成「天使」。

　　基爾即使比一般見識過許多不尋常的事、到過許多一般人聽都沒聽過的地方，但是對這個陌生的世界，他卻是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一些。

　　例如：他知道人類所謂的法術，都不是人類世界原本有的，而是人類口中稱之為「天之使者」－－「天使」所賜予人類的。

　　天使們生存在另一個世界是人們眾所周知的。聖潔、強悍，對一切邪惡嫉惡如仇，也是一切邪惡的死敵，每當人類世界被邪惡勢力入侵，傳說中天使，必定會出現－－這是一般人類所歌頌的傳說，甚至是人們希望的信仰所託。

　　但是基爾不是一般人，所以對於天使的存在，他只是抱持著那只是另一種強悍的存在，他不去挑戰、也不去信仰。

　　「我很佩服你。對你們人類來說，天使在你們心中是接近所謂的『神』的存在。」冥音把玩起長辮，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談論著：「但是這個世界沒有神；比天使強大的力量多到數不清。」盯著自己的頭髮，冥音語氣卻是說不出的狂妄：

　　「天使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望著手握一劍柄，基爾語氣很平淡。

　　「很好！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。」第一次用著發自內的心的笑容，冥音高興的稱讚起基爾：「這裡很可怕，是因為比你強大的力量太多了；但是這裡卻不是你會長眠之所，我能向你保證。」對著基爾拍拍胸膛，冥音對著基爾作出承諾：「我會保護你，因為這是我答應過小丫頭的。」

　　小丫頭？「你是說千尋嗎？」基爾很快的察覺出問題所在。

　　「我說你啊－－你知道那個小丫頭的身份吧？」提到了千尋，冥音就忍不住－－他雖然跟她不是很熟悉，但是卻對她這個人略有所聞，所以對於她和眼前這個叫作基爾的人類會在一塊，實在是令人忍不住的好奇啊。

　　基爾沒有點頭，也沒有搖頭。雖然他隱約知道些什麼，但是他不會去問。

　　因為，她不說。

　　她不說；他不問。她說，他就聽。

　　這是他們之間相處的模式，是尊重……還是害怕。

　　基爾心中一突，然後自嘲了起來。

　　原來，他會害怕說破一切，知道自己不應該知道的。

　　但是，現在不同了。他握住朝他伸向的手，跟著她來了。

　　「她曾經是人類……沒錯，感覺跟你很像。你們其實很像的，但是即使異於常人，除了永生不老不死外……但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永生、沒有什麼不死的，你是人類、還是人類。」自然地，就如同瑞斯特，他們這些非人類，一眼就看出來基爾的不同之處，來自於他身上的詛咒。

　　「曾經？她……」即使被人說穿他的真實情況，基爾並沒有任何不適。

　　也許曾經他會為了自己異於常人的地方，而不自覺與一般人保持距離－－即使沒有人察覺出來，但是他很明白自己無法對任何人交心……他不是人類，因為人類會死，而他不會；他不是人類，因為人類會老，而他不會……所以即使不說，他在心底也漸漸開始覺得自己不是人類，而是像怪物般的存在。

　　他恨，不是人類的自己。

　　看著心愛的人們死去，他恨即使被刺穿心臟依舊活著的自己；看著心愛的人們老去，他恨即使年齡是老去人們的數倍，面容卻依舊保持著受到詛咒的那一年的自己……這一切都讓人痛苦到難以去承受！

　　一切直到遇見了她……即使他從不去承認，但是他心底在那一剎那曾經有過遇上了同類的歸屬感－－原來這個世界上，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麼痛苦的活著。

　　在那一瞬間，他覺得有這樣念頭的自己很卑劣，但是卻又有股無法抹去的欣喜……所以他主動跟她定下雇傭的條件，然後開始兩個人的旅程。

　　其實他心底一直都不相信身上的詛咒可以找到解除的方法。他知道千尋從一開始就明白他這樣的想法，但是她從來不去說破。

　　他們太寂寞，即使已經忘記什麼是寂寞；如果有個藉口能讓他們不再寂寞，他們也許就會一直這麼下去。

　　所以在中央之塔、在出現那個認出千尋的神堂使者面前，他好想不顧一切帶著千尋離開那個地方……即使知道這麼做會讓傷害更加一發不可收捨，但是那一刻自私的他想著的只有自己－－他不要再一個人！

　　『基爾，我跟你，是同一種人。』曾經她曾這麼跟他說。

　　當然他立刻反駁她：『不一樣！妳跟我不一樣。』

　　他當然感到莫名的忿怒，為什麼呢？雖然他這麼反駁她所說的話，其實他自己早已經認同她的話了啊……「我們是同一種人」，他這麼相信著。

　　現在想來，他當時會感到忿怒，也許是因為他隱約明白她只是將他心底所想的直接說了出來。她知道他是怎麼看她－－那種被人揭穿內心深處的想法，讓他感到惱怒。

　　「千尋曾經是人類，但是現在的她，即不是人類，也不是天使。」在冥音說著這句話的時候，基爾的心中也同時響起內心的獨白：

　　他明白，一定都明白。她和他，是不同的。

　　那個時候，在中央之塔下，在其他人驚愕目光下，任何他拭去她嘴角鮮血的千尋，她的血是藍色的；那個用雙手為他掩去黑焰的千尋，卻在隔天焦黑的手心恢復了原本的白皙，同樣受著相當傷的黑角，卻是注定一輩子受著傷口不斷灼熱的痛苦……她會感受飢餓，但是她就算不吃不喝也不會吃；她會感到疲倦，但是她就算閉上眼睛也不會作夢；她有人的情緒，但是她從來沒有哈哈大笑過，也不曾難過流淚……她有人的外貌，卻不是個真正的人類。

　　「這樣的千尋在天使的眼中是很特殊的，當然是指她身上所擁有的力量，你應該知道吧？那樣奇特的力量。」冥音望著基爾，直言不諱說著：「你知道這一次她回到這裡就再也不可能離開，這樣你還要跟著她？」千尋的力量很特殊，連他這個知曉一切的人，至今還是對她所擁有的力量感到吃驚！老實說那個力量很強大，強大到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辦得到，但是也因為她擁有這樣的力量，所以她注定……雖然感到同情，但冥音也是為了這份力量才會答應她的要求－－這也就是他會在那個時候答應千尋救阿布和附在基爾的劍上跟著他。

　　不過，雖然冥音答應過千尋會保護基爾，但這是有前題的。

　　因為千尋其實一直將選擇權放在基爾手中。在這片還不是真正進入七重天的地方，如果基爾選擇放棄離開，憑他的力量還是可以讓基爾平安回到阿昂斯的。

　　她讓他，有後悔的機會。

　　所以他決定－－絕不後悔！

　　「我們走吧。」基爾堅定望著冥音說：「離開這裡，去七重天。」

　　到她的身邊。

　　「呵，就等你這句話！走吧！」冥音狼眸閃著光芒，虛空一劃！瞬間四周的白色景象像是被人用力撕開，露出了它真正的景色－－在長而廣大的走廊盡後，有著一扇門，門上用紅寶石鑲成一把弓，門前站立的兩個人，其中一人在與他相望中，待他接近時，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的手，拉著他跨進推開的紅寶石之門。

　　三個人和一陣青煙，這一次真正進入了七重天。

＊ ＊ ＊

　　基爾從來沒想像過，天使們居住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模樣，但是絕對不是眼前的這個模樣。

　　踏出紅寶石之門，基爾瞬間被水包圍，口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如其來的水湧入，奪走了氧氣。

　　眼看他就將溺斃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時，一股溫熱氣息與空氣從嘴唇渡了進來。

　　他看著眼前飄過的褐色髮絲，然後對著了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，基爾一愣，接著吞噬著由紅潤雙唇渡過而來的氧氣，並且品嚐到屬於女子的溫軟芳香。

　　確定基爾沒有缺氧的疑慮，千尋離開基爾的雙唇，接著他往前方游去。

　　在這個時候，他才注意到眼前竟然有著一個被巨大球體包裹的城市！？

　　他隨著千尋往那個巨大的球體游過去，在他考慮該怎麼在水裡開口問千尋他們該怎麼辦的時候，千尋一把拉過基爾到前面來，並且毫不猶豫的把他往球體推去！

　　雖然知道千尋不會傷害他，但是基爾還是不自覺的閉上眼睛準備跟這透明的球體來個「親密」對撞！誰知道只感覺到一股彷彿破繭而出的擠壓之後，竟然是一片晴朗天空！？

　　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天空，而且不會飛，所以會墜落！基爾連忙回頭搜尋千尋的身影，卻見她從容不迫的牽著他，然後緩緩的往地面飄落。

　　很神奇的感受！基爾覺得自己像片從樹上掉落的葉子，飄飄盪盪，很輕很輕，直到腳尖接觸到地面，重新感受到自己的重量。

　　感受到雙腳踏實的接觸地面，這一刻基爾才有心情打量著眼前的這片城市。方才他從空中就已經窺視到整片城市的風貌，不是個很大的城市，但絕對是很特別的城市－－因為他發到這個城市的建築似乎都是用珊瑚建造而成的，並且是自然成形的，至少基爾完全看不出任何人工造成的痕跡。

　　可是……「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？」在走過形狀各異的珊瑚房子，一路走來卻沒有看任何人影……而且為什麼明明是跟他們一起進來的瑞斯特也不見了？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千尋也感到疑惑。

　　雖然在七重天等過一段時間，但是她也從未來過這個地方，雖然知道這裡應該是七重天的第二天「水星天」，不過千尋從來沒有來過這裡，只是知道這裡是善靈的居住之地，卻奇怪為何沒見到任何一個善靈。

　　這很不尋常。

　　「小心！」就在千尋思索著問題時，基爾突然發出警告，一個飛身將千尋撲倒在地，並且順勢在地上滾動滾進了一旁的建築物中。

　　原本千尋所站的地方，被轟炸了一個大洞！

　　「基爾，我們……進入了某個人的領域了。」千尋總算發現不尋常的地方。這個地方…太「乾淨」了！習慣了在阿昂斯被封印住的日子，讓她沒在一時間發現，她力量在七重天裡，就算她在怎麼控制，還是會受到影響。

　　但是現在，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影響，所以她知道她和基爾在無意間進入了某個人的「領域」，而且這個擁有「領域」的人似乎想要她的命！

　　「『領域』？」基爾不明白什麼是「領域」，但是看見千尋眼底的焦急，也明白此刻他們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了。

　　「力量到達極致，便可化為產生自我的『領域』。」千尋輕輕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基爾，緩緩解釋著：「一旦進入某人設置的『領域』就表示我們跟外界已經完全隔絕了。除非那個人放我們出去，或者是打倒他，要不然我們只能在這裡任人宰割！」

　　「力量極致……」基爾矮身在建築物中，尋求一個完美的遮避地方，然後一手拉過千尋護在胸前，「對方是天使？」

　　能在七重天任意施展「領域」的，自然是天使。而對方的目的，當然不可能是基爾這個人類了……所以，她會死在這裡啊……

　　面對死亡，她從來不曾有過反抗的念頭。

　　千尋靠在基爾的胸前，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。

　　她不害怕死亡，真的不怕。只是，如果是只有她一個人……

　　「基爾……」突然，好想告訴他……

　　「情況有點不對。」一直保持的警戒的基爾，突然開口，打斷了千尋原本想要說出來的話。

　　千尋一怔，也若有所感的閉上眼睛。片刻，原本安靜的空間，彷彿微微騷動了起來。

　　「領域……不完整了。」千尋感覺到原本消失的「痕跡」了！雖然很細微，細微到幾乎像是錯覺，但卻是真實的。「有人進來的，除了我們和那個施展領域的人。」千尋離開基爾的保護，站起身子，拉起基爾就往所感的地方跑去。

　　原本寂靜的四周隨著逐漸展開騷動而動了起來，在千尋與基爾奔跑的街道上，兩邊的建築物開始發光！像是為他們引導而點燃的街燈，不斷向前延伸。

　　突地，一道震翅的聲音從空中傳來，基爾反應極快的將千尋拉至身後；另一手則抽手腰際的劍。

　　「你們沒事吧？」水藍色的羽毛從空中飄落下來，基爾在看清楚來者時，才總算鬆了一口氣；而千尋則是疑惑的向來者問：「你是誰？」

　　此話一開口，讓對方差點從空中摔了下來，不過還好他及時穩住身子，不過卻是忿怒的大喊著：「我是瑞斯特！瑞斯特啊！」

　　瑞斯特難以置信，才分開一下子，就馬上被人給遺忘了！？

　　「咳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？」拉著千尋避開不斷掉落的羽毛與風壓，基爾馬上對著激動到不停拍著翅膀的瑞斯特轉移著話題。

　　並且在內心暗自下定決心，如果又發生同樣的情況，他在千尋開口前，先一步阻止她。因為他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面對被人遺忘而心平氣和的。

　　「有人對門動了手腳。」瑞斯特不太會記仇的人，而且他當然也知道千尋的「老毛病」，所以氣過就算了！心平氣和地從半空中降落在地面，他對著基爾解釋：「我進入門後發現你們不見了，所以立刻去找給我鑰匙的傢伙抱怨。結果我還沒行動，就見那個傢伙氣沖沖跑了過來。我才知道有人竟然不怕死的在那傢伙的門上動手腳……於是我們找了過來，現在那傢伙正在與對方動手；而我就飛過來找你們。」

　　話才剛說完，整個空間都在扭曲著……然後，像是有人拉開這扭曲的帷幕，四周的景象在眾人的眼前展現著真正的景致。

　　原來，他們是站在一片冰凍的湖面，四周是一片森林，正巧將這湖包圍起來。

　　「靠！竟然是這裡。」不知為何一看見四周景象的瑞斯特，面容有些扭曲與不自在，然後動作極快一手抓著一個就往天空上飛去。

　　「快走吧！先到我家去。」不等兩個人開口，瑞斯特就挾帶的兩個人震翅飛走，像是……逃難般的飛離。

　　千尋與基爾相視，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對著瑞斯特所表現出的恐懼感到疑惑，但是下一秒，他們都為彼此此刻的平安感到鬆了口氣。

　　緊張的情緒鬆懈了之後，是滿滿的疲憊襲來，千尋忍不住閉上雙眼，沉沉的陷入黑暗之中……　　

＊ ＊ ＊

　　『我們需要妳，在事情尚未擴大前。』

　　『我們需要妳，在事情尚未明朗前。』

　　『我們需要妳，我們需要妳，我們需要妳。』

　　千尋站在純白的空間，表情木然空洞。

　　迴盪在耳邊的耳語，逐漸放大，在空間裡不斷重複著。

　　『千尋。』突地，一聲溫柔的聲音在心底響起，微弱的與這些聲音對抗。

　　那個聲音奇蹟似地，震醒了千尋的神智，像是在守護著她，告訴她－－他在她的身邊。

　　「我自由了！我已經自由了！不需要聽你們的！！」千尋摀住耳朵大叫。

　　她想守護那個聲音，所以，第一次，她選擇反抗！

　　「妳沒有選擇的自由。」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千尋的身前，他的出現，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。

　　千尋緩緩的抬頭，望進一雙漆黑如夜、沒有瞳仁的奇異眼中。

　　「妳沒有選擇的自由－－」在一次的重申，一雙彷彿能將人吸入的幽暗雙眼緩緩的逼近，一頭如雪的白髮垂直而下，如簾幕將千尋包圍在只有兩人的世界。「從一開始。」清冷的嗓音親暱的在千尋耳邊響起，隨話吐出來的氣息，竟然如話語般同樣冰冷，讓千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。

　　是嗎……原來是這樣……

　　千尋環抱著身子，像是要止住不停顫抖的身子而手指緊抓發白。

　　她退離身體，望著那張冷然的絕美五官、望著他那邪異的黑眸、望著他飄散的雪白長髮……眼中說不出是恨、還是絕望。

　　原來她－－沒有選擇的自由……

　　從來沒有。